家住法国大巴黎地区Choisy le Roi市的林慰慈女士,1989年留学法国。她的父亲是美国“飞虎队”的飞行员林雨水,近日,本报记者采访了林慰慈女士。请她为本报读者讲述他父亲林雨水回国抗战的故事。
1945~2015年,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,也是中华民族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。为此,本报通过走访当年浴血抗战的国军老兵、先烈后代,再现当年那段艰苦卓绝的抗日历史。特推出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的系列报道。
文/林慰慈、吴文超
(接上期)
“驼峰航线”是二战时期,中国和盟军一条主要的空中通道。它西起印度阿萨姆邦,向东横跨喜马拉雅山脉、高黎贡山、横断山、萨尔温江、怒江、澜沧江、金沙江、丽江白沙机场,进入中国的昆明和重庆。航线全长500英里,海拔地势平均在4500-5500米上下,最高海拔达7000米,由于航线飞越被视为空中禁区的喜马拉雅山脉,因受山峰高度和当时螺旋桨飞机性能限制,飞机只能紧贴山峰飞行,因而飞行轨迹高低起伏状似驼峰,故此得名,英文为“The Hump”。
飞越驼峰,对于飞行人员而言是近乎自杀式的航程。航线跨越喜马拉雅山脉,穿行于崇山峻岭之间,频繁遭遇强气流,强风,结冰,而设备又老化。有时,在驼峰偶尔还会遭到日军战斗机在干旱(冬)季的袭击,驼峰航线被称为“死亡航线”。根据战后统计,驼峰航线为战时的中国运送了数十万吨计的援华物资。美国空军则损失了460多架飞机,阵亡及失踪的美国飞行员及机组人员1500多人。抗日战争时期,美国政府和人民不仅仅援助中国大量的抗战物资,也用鲜血和生命帮助了我们。
前前后后总共拥有100架运输机的中国航空公司,也先后损失飞机48架,牺牲飞行员168人,损失率超过50%!父亲的同学,马来西亚华侨杨鼎玲就是牺牲人员之一。
但是1949年之后,中国大陆政府对此史事几乎完全没有宣传报道。而大批为国捐躯的中国飞行员除了死无丧身之地,还要受到许多不公正的待遇,作为美帝国主义的帮凶和走狗来批判斗争。
实在让人想不通,难道保家卫国打击日本侵略者还有罪吗!

林雨水当飞行员时的照片(林雨水大女儿林慰慈提供)
这次申请回国参战,对父亲来说是一次艰难的行动。因为他是第一次飞越驼峰,没有航线图,没有经验。全凭个人的技术和感觉。又由于航线沿途,气流不稳定,大大增加了飞机撞山的危险。有时飞机就贴着山顶飞过,有时穿越在山峰之间。遇到意外时,又难以找到迫降的平地。飞行员既使跳伞,也会落入荒无人烟的雪山绝难生还。日军的飞机也时常出动拦截,对飞行员造成巨大的威胁。但是父亲还是凭着高超的技术,驾驶战斗机协助运输机飞回到昆明。
父亲送飞机到芷江时,上级把他留下来参加由陈纳德将军指挥的“中国空军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”,即家喻户晓的“飞虎队”,1943年后,被编入美国第十四航空队。我父亲加入第五混合大队:大队长为美国人约翰•丹宁(John A.Duning),我父亲在第二十七中队任上尉小分队长。后来又调至第十七中队,中队长向世瑞(广东人,台湾空军将军,己逝)任作战小分队队长,作战参谋为威廉•包纳赫(Willian Bonnux)。
中美混合大队第十七中队中共有300多战斗员,由中美各一半组成。他们在战场上结下了深厚的友谊,大家关系很好。战后“美国飞虎队联谊会”一直在开展活动,很多美国老兵与他们的家属们多次来华,旧地重游。台湾也早就有“飞虎队研究学会”做了很多采访编辑活动。老兵们个个以身为“飞虎队”队员而骄傲。近年因老兵陆续离世,活动几乎没有了。但老兵们的后代,在海峡两岸都有组织。爱国主义的精神要永远发扬光大!现在国内中国当局只宣传“飞虎队”的美国飞行员,这实在是对占一半人数的中国空军飞行员不公!中国空军飞行员个个都是好样的,战场上英勇杀敌,没有一个被俘虏的。战时蒋介石、宋美龄对中国空军爱护有加,特别另眼相看。这真是一个由铮铮男子组成的好汉的队伍。他们配合国军陆军,保卫了大后方。
随着战情发展,“飞虎队”又在湖南芷江建立了新的空军基地。是抗日时期中国最大、最前线的空军基地。当时前线战事激烈,中美飞行员和飞机损失惨重。一开始,父亲的任务是将美国援华的新飞机,从印度飞越喜马拉雅山驼峰航线送到云南昆明,有时也送到湖南芷江。后来则直接加入作战部队,在空中和敌人“拼刺刀”。
芷江机场是战时匆匆建立的简易机场,隔河就有日本阵地。跑道简陋,由于跑道高低不平,还发生过两起P-40飞机因机身颠簸,二百五十磅的炮弹自行爆炸,机毁人亡的悲惨事故。当时芷江的生活条件很差。飞行员要随时待命升空作战!因为日本人常来偷袭。从照片来看,飞行员们穿的也不很整齐,战时的生活真艰苦。
父亲驾驶飞机升空作战89次,空中击落日机6架,地面击毁5架敌机,歼敌200余人。这些战功己全部记入美国空军档案馆,永垂青史。他自己也有许多英勇战斗的故事。
一次,他们奉命袭击江西九江日军机场,当飞机抵达九江上空,他发现停机坪上,有许多排列极为整齐的日本轰炸机,还有不少日本兵和卡车在那里,他便选择了庞然大物轰炸机,作为首要的攻击目标。事不宜迟,他果断地俯冲下去,向着目标用机枪扫射,击中了两架飞机。随即做了“避险动作”,接着又击中了两架飞机。每次俯冲时,为了避免被敌人的高射炮、机关枪击中,他都会采取上下不规则、忽左忽右的飞行,这种飞行,在战斗术语中称作“避险动作”(evasive action)。当飞机腾回上空,他听到了霹雳啦啦的响声,他知道座驾被敌人的密集炮火击中了。可是他还是沉着冷静地把飞机飞回基地。后来检查机身,发现了七八个弹孔。真是十分的危险。这一战,他击毁四架飞机。中、美军方各颁发一枚“空军勋章”。
有一次,在1944年8月21日上午。在洞庭湖一万多英尺高空,父亲的机群遭遇到日本战斗机的攻击。日本飞机正在向美国五大队队长旦宁少校(GOL.John A DUNNING)攻击,他的飞机被击中,但仍能向下俯冲,正好父亲在日本飞机后面右侧,日本飞机也还在攻击他。父亲看旦宁飞机处于危险处境,他顾不上自己的安危,第一个反应是先救旦宁,他对准日本飞机开枪,把飞机击落。旦宁安全飞回芷江,而他的飞机也被日本战斗机打穿了几个洞。其实,飞机僚机掩护主机就是把敌人的攻击目标飞引自己,牺牲自己,掩护别人,风险很大。
父亲一直对这次的救助津津乐道:“日本人的飞机追美国人的飞机,我的飞机追日本人的飞机,我后面是日本人追我的飞机。我前面的日本飞机划S形飞行;我在后面也划S形追击。我是西点军校航校的教官,我在美国教的就是S形追击时,打‘提前量’射击前面的敌机。‘嘟、嘟、嘟,’我的机枪在内半径提前射击,敌机飞到那里,刚好中弹!”。但父亲也很佩服日本驾驶员的技术精湛,他们只是不走运,碰到更勇敢,飞行技术更高的父亲。
父亲另一次救护美国飞行员,是在长沙上空。他发现在他左边上空两架日本飞机正在攻击美国少校威廉氏(COL.WILLIAM BONNEAUX),而他的飞机也受后面日本飞机的攻击,但他想到是去解救威廉氏,便去追击威廉氏后面的敌机,把日机击落。威廉氏飞机受创,但安全飞回。他的飞机虽有几个弹洞也飞回芷江。
前后救了两位美国战友,父亲得到美方的肯定和赞扬,美国空军部颁发给他两枚空军勋章(AIR MEDAL WITH CLOSTER)及空战卓越成绩单,颁发一枚十字勋章(D.F.C),全名是DISTINGUISH FLYING CROSS,很少人可以获得此类勋章。
父亲还因掩护主机,猛烈反击,救出中队长向世瑞,而获得又一枚空军勋章。
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