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本报综合报导】冬日的佛山南海大沥上一村，天气阴冷，寒风刺骨。在村旁的菜地里有一个木笼子，里面居然关着一个女人，她不断地摇晃着笼子的木条，并发出嘶吼的声音。村里人都知道，被关在笼子里的女人33岁，名叫陈雪梅，而关她的则是她的丈夫，43岁的黎金次。
黎金次在菜地里干活。（网络图片）
黎金次将妻子关在笼子里。（网络图片）
陈雪梅患有精神疾病，去年年初，她的病情越发严重，为了避免出现意外，黎金次自己动手做了个木笼子将她关了起来，“这是为了生存”。
20多年前，黎金次和哥哥黎土金从清远英德老家来到佛山南海大沥上一村，两人租了4亩地当菜农。他俩在菜地边搭建了一个简陋的木棚屋，里面没有什么家具，床是由几块木板拼凑起来的。家里最值钱的是一部二手摩托车。一个生铁铸的炉子还是路边捡到的，用了20多年都没坏。
由于家庭困难，又不善言辞，老实木讷的黎金次在六七年前经媒人介绍认识了陈雪梅。在与陈雪梅结婚之前，黎金次已经知道妻子精神有问题。据说陈雪梅是为情所伤，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发高烧，脑子被烧坏了。黎金次刚开始犹豫，但看她人还算清醒，洗衣做饭基本能干，就是不爱说话。媒人叫他放心。他咬咬牙，把攒了多年的积蓄，拿出来结了婚，给了岳父岳母五六千，其它打点一些，没有摆酒，也没有买婚戒，两人就这样开始生活了。
面对迟来的幸福，黎金次憧憬着未来。虽然他心里明白，以自己的条件，要什么没什么。但他梦想着结婚后拼搏几年，盖个七八十平米的水泥房，再生个孩子。他也幻想着有个正常的家，妻子会像正常人一样，最起码结婚后的最初五六年不是问题。
2009年黎金次有了个儿子，在他看来，这是上天赐予的礼物，也是他今生最大的幸福。可是令人担忧的事也发生了，那年妻子出现了精神异常，黎金次的梦魇也从此开始。有一次妻子差点把孩子溺死，幸亏发现及时。后来，孩子被送到姥姥家照看，直到上幼儿园才送回英德老家。
去年农历初五，妻子闯了大祸。将一辆名牌车的后视镜用鞋子砸烂，并扔到河里不见了踪影。那天，黎金次还在菜地干农活，被哥哥黎土金告知后，慌得连锄头都来不及扔掉，就跟了回来。
上一村和他们家的棚屋仅隔着一条水沟。这是个富裕的村，家家有洋房。妻子陈雪梅当时正坐在地上，周围已经围了一大群人。据说那辆被砸坏的汽车是村里一位亲戚过年开回来的豪车，是从国外进口的，价值几百万。这时，从人群里走出来一名男子，伸出三根手指头，其中一根手指上还戴着金戒指，在黎的面前摆了摆。“没这个数，你不要想搞得定。”黎金次顿时眼前一黑，差点晕过去。他把妻子的情况和那人说了三四遍，又指着身后的木棚和菜地，苦苦哀求，表示自己实在无法赔偿那么多，但对方死活不肯妥协。
情急之下，黎金次想要报警，被哥哥一把拉住：“租村里的地，还想报警，不想在这里混了?”好说歹说，最终，对方同意把3万元降到1万元，但前提是要把后视镜找回来。黎金次跑到妻子那问，妻子傻呵呵指着水里。无奈之下，黎金次只能下到齐腰深的冰冷水沟里搜寻。可是找了一个小时也没找到，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，“她都是精神病的，打人都不用负责的，还要赔吗?”人群中有人替他鸣不平。最终，车主同意先赔偿2000元，但要他签字画押，还欠下8000元。无奈，黎金次只得向其他菜农借了2000元。
牵着妻子回到木棚，黎金次两条腿像灌了铅，心情沉重得说不出话。黎金次想，今天砸车，改天砸人，该怎么办?
第二天，他找来木板，花了两天时间，做了个笼子。他还钉了张木板凳子在里面。笼子做好后，他强拉妻子进去，并用一根铁棒横叉住门，在另一端开孔，刚好用一把锁锁住。这一锁就是近一年。
兄弟俩种了20多年菜，4亩田地，一年租金就得上万块。他俩种的菜的种类不超过5种，无非是生菜、空心菜、西洋菜和芹菜。如果全年收成好，他们除了交租之外，每个月可以有两三千元的收入。除去日常生活支出，给在老家读书的儿子和生病的母亲寄去500元生活费，哥哥小孩在佛山的费用每月900元，如今再加上妻子医药费每月约1000元。算下来，他们每月生活捉襟见肘。
三年来，因为妻子的病，黎金次不曾回过清远英德的家，6岁的儿子也几乎忘记了还有一个父亲在佛山。黎金次自觉亏欠儿子和母亲太多，“但生活就这样，没有办法，你不种菜，生存都是问题。”有次，黎金次去大沥水头一所小学去问，小孩来这读书，要交多少钱?他还没进门，门口的保安就告诉他，光是助学费就要上万元。每月各种费用还要几百元。“上万元助学费!”黎金次脚到校门口，就没敢再进去问。
天气越来越冷，黎金次用蛇皮纸将笼子围了一圈，但下午回来，发现蛇皮纸还是被撕烂，笼子里的妻子在直打哆嗦。有时妻子还把棉被撕烂了。
有时候和妻子吃饭，他偶尔谈起在老家的孩子，妻子似懂非懂，还给他夹了菜，又让他觉得欣慰了起来。现在，妻子几乎整天都会被关在笼子里，直到吃饭的时候才放出来。吃饭时，妻子还经常会把饭盘子扔了，一脸傻呵呵的样子。
整天跟妻子过着这样的生活，黎金次心中的苦说不出，他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个精神病。“有时候真的想把她放了，让她离开自生自灭吧。”但看到笼子中的妻子傻傻望着自己，有时还叫出自己名字，黎金次又于心不忍。面对婚姻和幸福的含义，黎金次思考了半天，最终他还是无话可说。